戴帆 (DAI FAN):
天才的作品具有永恒的价值,颠覆正常的世界观,在绝望之巅挣扎,燃起超脱生死的激情,死亡、上帝、无限、时间、永恒、历史 真理、伦理等宏大的哲学命题不再是抽象的,而是在如火山中喷发的火焰生命中获得了有机的现实感。天才是文明的对立;每一个真正的天才或智者,无不经历过对人类深深的厌恶。但是,他们最后却成为了人类最大的启蒙者。天才改变了事物的性质;它的特点扩及它所接触的一切事物,它的光辉超越了过去和一切,照耀着将来;它走在这世纪的前面,世纪跟不上他的步伐。
正文 :
设计之都:戴帆先生,你在国际上荣获亚洲设计大奖、环球设计大奖等几十个顶级奖项,被誉为是当今设计界的“设计鬼才”,你是怎么理解这个称谓的,“鬼”在哪里?
你提到“鬼”,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夏天的晚上,我躺着外婆的膝盖上望着星空,外婆给我讲鬼故事,每次我在外婆的有点恐惧感又甜蜜的鬼故事中慢慢睡着了,进入梦中。童年时,我开始梦想着一种设计,这种设计不会努力地去构建某种意义,而是给某种事物带来生命;它把火点燃,观察青草的生长,聆听微风飘过的声音,在荡漾的微风中接住海面的泡沫,再把它揉碎;它无意中带来了新的感觉,去召唤这些已凸显的感觉,把它们从远古的沉睡中唤醒,迸发出想象的火花,携带着风暴和闪电……
设计之都:您的设计不仅充满了前卫,与此同时充斥着尖锐、富有挑衅,这背后您想传达什么设计思想?
我先粗略的谈一下我的一个空间作品“21G”的一个具体概念,这是一个麦克杜格尔的灵魂称量实验,麦克杜格尔制造了一架精密天平:一张吊在一架支座上的床,测量床及床上物体的总重量,素质可以精确到5克。1901年4月10日17点30分的时候,第一位垂死者被麦克杜格尔放上了他的灵魂天平。3小时40分钟后,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后的重量与他之前的重量差异是21克。这个实验描绘了让人迷惑的图景,灵魂重21克。医生认为,灵魂是有重量的。欧洲中世纪的一位医学家圣多里奥(Sanctorius)在在圣多里奥(Sanctorius)的房子里,他是量化实验医学的鼻祖,30年间一直在一切都悬于秤上的空间中生活,从来没有离开过,悬于秤上的他生活的空间包括床、工作台、椅子,他以此记录自身身体体重的点滴变化,从所进食物的重量,到所排泄的废物的重量,他都称量记录。我的空间为自己的思想准备了一个能在其中冒险的迷宫,在这里我打开了禁锢的铁闸,我的空间是一个特殊知识领域的剖析,是尝试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关于人们所习惯的空间的批判与质疑。我不想去探寻连续性和系列性,而是力图分析每个空间的特殊性和差异。为了解放思想,必须先摆脱思想史、设计史与艺术史中各种连续性的概念和风格。同时,我力图创造了属于空间的语言而不是我的语言,人类生活中的某些层面只有空间才能忠实表达,直线推演的逻辑意义,不如空间的开放逻辑所带出的可能性。空间的内在力量,以感性形式向观众呈现,才能引发思想和感觉的真正张力。观念体现于空间之中,化为空间象征的印记,召唤出信仰、死亡、欲望、救赎等空间母题。空间中最值得珍贵之处,就是空间中那些纯粹的、不能翻译的、直接诉诸感官经验的东西,自然而然地连结出生命的困顿与壮美。空间世界透过诗意的象征符号令我们逼视生存的虚妄与挫败,尖锐地如同一面镜子般映照出我们日常的庸俗与服从权力的的惰性。因为真正的空间让我们紧张不安,它会瘫痪我们仰赖的思维模式。空间要思考例外。空间要照亮例外的价值。空间要照亮权力与思想之间的距离,法规与真理之间的距离。不要让道德干扰空间,在这里,空间是某种断裂从而反抗思维的连续性,反对思维的保守,这是空间进入人类文化并超越人类文化。空间就是选择、距离与例外这三点之间的关联。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完全是被空间所引导与限制。空间成为一种不断逾越规则最终抛弃规则的游戏。
设计之都:喜欢您作品的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相反的,无法接受其过于前卫设计的人,也存在着各种疑虑,您的作品总是处于烽火浪尖,享受这两边倒的极端,你的想法是什么,这会不会只是为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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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设计观念里,设计是制造歧感,而不是为了达成共识。人应该满足于误解式的交流。歧感在于它拒绝屈从我们的理解习惯和我们的命令。设计既是权力的隐秘运作,作为思想也是比物质更美好的形式。一件作品创造了一个世界的同时提供了不完整的意识空间,而观众则通过补充一种合适的行为来完成这一作品。与其说喜欢我的作品,不如说我的作品搅动了他们向往危险、诱惑、欲望,打破禁条的奇特冲动。当然,我的作品现在已被当作是对那些确定的规则和已经被大多数人达成共识的美学的冒犯。
艺术和设计如同宗教,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影响灵魂,重塑它的精神结构。人一直都是动物性的延续,超市里制造的产品就像圣诞树上的闹铃,人们需要系上这些闹铃,生活好像就有了节日般的气氛,我们用忙碌来逃避自己,我们把我们的生命交给规则和物质,不思考不反省。面对自我内在的深层艰涩难解,不仅由于奇诡的想像与幽微的精神秩序,还源于艺术和设计指向形而上的精神超越,关注孤独旁徨的个体,如何通过觉悟而承担起生命的苦难,最终获致精神的救赎,那是我一直渴望进入的房间。无论是艺术还是设计将成为人类的一种极限体验。艺术和设计不能失去对理想和恐惧的召唤。
设计之都:有很多关于您思想的语句,语言十分大胆,其中有一句“不要为了迎合同时代的人而创作。”那您是如何解决顾客的同时代需求呢?
设计师与时代没有任何关系。时代不会创造出它需要的设计师。设计师不是其时代的产物,设计不能用时代去解释。伟大的设计师其思想和作品不会受到有限环境的限制,而商人和政客确是根据具体环境来确定自己的行动方向。真正的设计必然是超越时代的某种事物。那些依赖于时代或和依赖某个特定社会环境的设计必须会被时代淘汰。
另一个角度,真正的设计师是社会概念的研究者、探索者、创造者,因而从社会分工来说,必然不同于凡人。你的出发点和归宿是现实世界,但是你思想驰骋的空间不只是现实世界,否则这个世界要设计师干什么?所以,设计师必须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不能用商人的头脑去思考,不能用学者的头脑去思考,更不能以百姓的头脑去思考,真正的设计师最终为改变这个世界提供思想工具,但他们的思想成果却不是任何人所能做到的。真正意义上的设计师必须超越人类,凭借力量和灵魂以及创造力的高度。
设计之都:你的生活工作在北京纽约间来回穿梭,可这是两座截然不同的城市,这种冲击力对你的作品灵感有影响吗?你更喜欢哪座城市?
比起纽约、巴黎、柏林,我更喜欢伦敦,到了晚上,soho区、伦敦东区的酒吧、夜店、摇滚现场和俱乐部蠢蠢欲动,聚集了出走少年、艳舞女郎、无政府主义者、犯罪者、光头党、瘾君子、摇滚乐手、破坏分子、足球流氓、男女同性恋者、摇摆舞狂人,伦敦并没有创造出一种新的主流青年文化,异常的性和性别政治才是它最初的冲击力。1977年,未被定义的性手枪——《上帝保佑女王》横空出世,对英格兰喊出一声惊世骇俗的“操你妈”,到了2000年,艺术家给温斯顿丘吉尔的雕像头顶上用一条取自议会广场的漂亮草皮做了一个莫西干头,现在,伦敦的女孩喜欢的是班斯基的涂鸦,喜欢的是恣意妄为的冲撞男孩,向往的是美丽、肮脏、富有……有一次,在Hoxton的一个烟雾弥漫、混杂着水银灯倾斜而出的灯光斑点,混杂着尖叫、脉动式的灯光效应、异常的舞台木偶和表演,放着北欧怪异的电子舞曲的俱乐部,一个白色长发,化着浓重眼影,穿着银色漆皮紧身衣的漂亮女孩一边喝着“撒旦魔法”(一种超酷的鸡尾酒),一边告诉我 :“我今年17岁,一个资格证明都没拿到。在我看来,“它们”并不能正确地决定人的智力水平。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可以拥有最重要的资产——常识;而一个获得了世界上所有证书的人也可能同时是这个星球上最愚钝、最顽固的草包……”
设计之都:你觉得设计在中国和西方有何种不同之处,你是怎么处理这种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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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在哪并不重要,保持自己的感觉就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与动物最大的差别在于人是一种文化的动物,受观念的支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远远大于人与动物之间的差距。中国与欧美相比,在某些城市尽管表层的物质水准看起来差异不大,但是决定人状态的文化并不处在同一个时空,欧美已经是后现代主义,而中国还处在现代主义黎明前的黑夜。显然,现在中国文化已经死掉了。中国人自古以来的思维模式与欧洲相比是非常注重实际的物质效应,注重的是有用和利益最大化,对生命的感觉就像鲁迅所说是“麻木”的,满足于廉价的快乐。中国人的行动倾向于集体化和盲从,而设计、艺术、文化、科学必须建立在个体的个性表达之上,否则毫无生命力。当然,美国也是一个注重实用主义的国家,但是中国的传统是入世的,不是出世的。从古自今不大注重抽象的理论架构和严格的逻辑思辨;中国的科学缺少了像布鲁诺那样的在火刑柱上以自己的生命捍卫个体真理的人,所以中国近代没有诞生现代科学。每一种文明的强大源于一种种族的性格,中国从古自今的大多知识分子和读书人多半喜欢为了君王而学,历代的士大夫为帝王的家事操心,当受到排挤和打压的时候采取了一种避世的态度,即使像曾国藩那样达到治国、齐家、平天下儒家最高境界的人物充其量也不过是皇权统治的维护工具,其实并无自己独立的思想,其价值只有在儒家的系统标准中才有意义。在今天,只有那些绝望而对未来充满遐想的人才有未来,只有敢于割断脐带断奶直面现实的人才有未来。
设计之都:人性在你的作品中常被反复提及,这是你想对当今社会的批判吗?
艺术所透露出的人性乃是人类普遍相通的,不仅仅是对当今社会的批判,人类从洪荒世界、中古时期到人类的文明社会,环境变了,但人的邪恶本性没有变,只不过是被文明的象征——衣服和领带所掩盖,被汽车、手机、房子、食物、电视、音乐所点缀和装饰。人既是魔鬼也是天使,就像一个银币的两面,中间隐秘的部分你永远看不到,那是许多复杂的心理和本能构成的暧昧部分。
我想到电影《蝇王》里讲到二战时期一群因飞机失事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的英国儿童,迅速开始了野蛮的生活,对原始丛林的恐惧使他们产生了人类早已抛弃的宗教迷信,代表原始社会生产力,给大家提供 “肉食”的“猎人”首领杰克(Jack)有着极大的凝聚力,把儿童吸引过来,甚至追杀代表文明社会模式的智慧和文明的拉尔夫(Ralph)为首的两个儿童。在影片的结尾,一位海军军官见岛上浓烟弥漫,前来探望,拉尔夫放声大哭,他为人失去天真无邪、为人心的邪恶,为了正直、聪明的朋友死于野蛮的丛林法则而悲。今年8月位于天津滨海新区塘沽开发区的爆炸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人员伤亡和环境破坏,新的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否给人类带来了更大的灾难?政治、经济制度的变革能否保证人的安全和自由?被异化的科技还有人性是否可以成功地毁坏一个文明社会?奥斯维辛集中营中那些白天弹着巴赫钢琴曲的纳粹指挥官到了晚上启动可淋浴头喷出的不是热水而是剧毒氰化氢毒气的开关,每当毒气室杀人时为了不让其他人听到里面的哭喊声,他们就在室外大声播放圆舞曲以掩盖暴行,并且丝毫不会感觉任何羞愧;至今日本还不愿意为在二次世界大战中犯下的暴行做真诚深入的反省。这些问题至今都无法找到答案……人不断地毁掉了建立一个美好世界的机会,或许人不是有意这样做,而是人的恶劣品质所致。
设计之都:目前有没有你比较满意的代表性作品。
我只不过是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也没想过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去享受这个过程吧。
设计之都:你推出了中国设计史上第一个理论体系“超解放主义——21世纪的新设计宣言”,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下?
“超解放主义——21世纪的新设计宣言”的基础是我重新审视了“设计”这个概念。社会中绝大部分的设计是根据阶级利益与特殊集团以及商业目的构筑的,主要取决于社会,政治和制度语境,但是设计努力成为一种自身的游戏,设计具备对权力的反击的力量,而世界不过是设计这种游戏的产物。设计正式处于某种激烈的对抗性当中,对抗所有麻木不仁和对自由的压制,使为了让那些最弱势,最边缘的族群能在看上去铁板一块的板上敲击出裂缝。设计必须朝向确立新的文化观念或新的文化模式,从而在某些方面改变禁锢人的思想结构。设计之应当勇敢并不在于它能对于所提出的问题提供任何确定的答案,因为通常不可能知道有什么确定的答案是真确的,而是在于这些问题本身;原因是,这些问题可以扩充我们对于一切可能事物的概念,丰富我们心灵方面的想象力,并且减低教条式的自信,这些都可能禁锢心灵的思考作用。此外,尤其在于通过冥想中的能量之大,心灵便会变得广袤,因而就能够和那成其为至善的宇宙结合在一起。一个自由的心智是像释迦牟尼那样在观看的,不是从一个此地和此刻在观看的,它不期望,不恐惧,也不受习惯的信仰和传统的偏见所束缚,而是恬淡地、冷静地、以纯粹追求知识的态度去看,把知识看成是不含个人成分的、纯粹可以冥想的,是人类可以达到的。为此,自由的心智对于抽象的和共相的知识,便比对于得自感官的知识更为重视。
设计的尊严在于驱动自由的勇气,与此相比,一个设计的美丽程度无关紧要,设计是否带来了物质效应无关紧要,真正紧要的是,为了某种方向触动了人性中的自由禀性,这种热情和情感让人有着某种冲动去开拓未来的潜在动力,也证明了人类创造自身自由进步之能力;设计激发了回响,而非达成某种结果,开辟了新的思想探讨的领域,因为它的陌生感,他为后来的探索者打开了思考的自由度。
设计之都:让我们谈谈轻松地话题,在你工作之余,有什么爱好兴趣吗,跟我们分享你工作以外的生活吧。
每天都无所事事,工作之外也是玩,和朋友一起泡酒吧,开派对,玩骰子,玩游戏;我的态度是,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像帕丽斯•希尔顿(Paris Hilton)说的,每天必须过得跟生日似的,没有必要为生活或工作烦恼。
设计之都:我看过您一些出席活动时穿的服装,很潮啊!你私底下也是如此妆扮自己的吗?
每天都是这样,很随意的,我周围的朋友也都是这样,我的好朋友思维都挺开阔,无论说要去做什么,都说可以啊,在一起挺好玩,今年夏天时候,周围好几个女孩子都喜欢穿2015巴黎时装周上“Comme des Garcons”像浸透鲜血一样的春夏红色系列,“玫瑰”和“鲜血”串联在飘动着的长长的红色丝带上,各种被炸开的、被切割或编织的奇特结构、破破烂烂的款式,像恐怖片中超现实会魔法的灵异的感觉。周围的朋友是这样,那样就不用通过去上网或者看电视去了解服装了,在生活中就能欣赏。在生活中,服装是一些完全独特的体验形式(完全‘异常的’,也就是说,令人晕头转向的)”,对于“揭示这简单明了的身体景观语言”来说是必需的,即服装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它能“说明事物——什么都可以说明”,并由此变魔术般地“让各种以往闻所未闻的事物出现”。
设计之都:你的一些装置设计在我看来与奢侈品设计有些类同,就是并非多数人接受理解,对于这,您有什么看法?
如果一件东西是漂亮的但不是昂贵的就不能称之为漂亮,一件漂亮的东西如果不是独一无二的将称不上奢侈。奢侈消费让产品摆脱了日常必然领域,进而摆脱了新陈代谢过程的主宰,而用于浪费,它能够实现和证明人的自主权以及人的本真存在。奢侈品就像性一样为人类的行为提供了一种合法性的浪费的空间,在这里,被蓄积,被抑制的能量被快感的放出,在性中,比如手铐的使用由于性的情境具备了某种合法性,这里性的行为具有一种暴力性,侵犯性的游戏和戏剧意味,如皮鞭还有S M器具的作用下,人所承受的肉体的煎熬和痛苦,可能是进入意质精神和感觉世界的钥匙。非生殖性的越界的性行为和奢侈品提供了一种反日常的生活流,打乱了物的规律化的运行状态。与生殖和满足性欲无关的性表现活动放弃同时超越了性本身的目的,在其中,人所达到的“是那能限制人的界限的边缘”。与战争、崇拜、游戏、戏剧、艺术一样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同样,奢侈和美是某种必须保持距离才能欣赏和分辨的感觉。奢侈与生活没有关系,美与性没有任何关系,正于爱与性没有任何关系。性是对美的否定,性是对爱的减损。就像如果一个女人想永远吸引某个男人,就必须永远不能被这个男人占有,被男人占有的女人,她的美将永远不会再度受到这个男人的崇拜。
设计之都:你的设计领域横跨平面、建筑、室内、家具、当代艺术、装置、概念艺术、网络,类别之多实在惊人,以你的设计思想,你在选择家具或者设计家具时也是十分“奇异”吗?你的家里会不会是一个未来式前卫空间?
我的生活空间和家具设计是要讲诉那些没有出现的,不可能出现和不应该出现的事物进入我们的视线范围——我要呈现的是实际生活中最基本、最细微、最隐秘的部分。而是探求那些最难察觉,隐藏最深、最难以讲诉和表现,最可耻、被禁止的空间,这种空间与当代社会追求的文明品味格格不入。在现代的系统中,这种极端的变态的隐秘的空间,在最低限度上逾越了道德的界限,它的职责就是呈现那种拒绝被讲诉的东西。我的室内空间,你可以称之为设计,也可以称之为艺术,捕捉的是尘埃,那些隐秘的被人厌恶的或者异质的空间。我的家具设计要挑战的是,是指一切拒绝与当今消费生活方式以及日常生活通化的东西,没有明确的功能性,意义上是模糊的,不确定的状态,把醉、梦和本能的迷狂引入,以此来反对功利性、规范性和客观性的指令,打破常规的感觉模式和经验模式。把生活引入一个与幸福相对立的世界,怪物,充满了不寻常的非人类行为的临界行为。我所创造的空间是那些无法在已有的经验和道德以及法规秩序中呈现的,而这种空间的却是非常具有生命力的,它是被遗弃,被抛弃的空间。我为这种空间所下的注脚是,疯狂而充满信仰,极端而接近真理。我认为空间是对生命灵魂架构的呈现。现实的空间是被规范化的,不容忍离轨。空间变成了集体意识的财产,权力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和自己权力的效果。空间变成了另一种被规训的话语。天津几乎所有的商店的招牌都被管制统一成一种风格,一种字体,一种颜色。空间的权力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个体自由的设计的权力;还有一部分是大众的空间视觉权力。这两部分权力属于景观权力,在中国其实都被强制在制度下被限定。空间是由设计构成的。一组设计形成一个统一体,取决于它们都指涉同一对象,表现出同一种设计方式,使用同一个稳定的概念,都支持同一个主题或战略,即制度管理方式或政治方向。超市的空间、加油站、银行、办公楼家等等这些设计观念都必须重新考量,商业的规模化生产和传统意识文化的让人们按照某种既定的生活方式进行,对人思想的制约并不是写在法律条文里,而是隐含在人们普遍的行为方式中。我们经常习惯了生活和视觉模型,在中国,我们在各种被定义僵化的所谓欧式的设计,中式的设计中生活,这种风格的规训限制了人的日常状态。我发现在洛杉矶有一种断裂和无序的,有一次看到一个加油站如同一个奇特生物降落在地面上,很难将这个建筑与加油站联系在一起,而这种实际感觉与经验上的断裂正是我感兴趣的,空间的概念形成,空间结构形成,空间表现形式,空间对象形成,与现实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断裂。设计与艺术概念必须告诉我们,让生活具有自由,必须与权力保持距离,而空间的功能就是照亮这个距离。在这个意义上,空间帮助我们改变存在。
设计之都:“未来”确实是一个时尚流行的词语,这些设计充斥着各行各业,您对流行设计怎么看,是不是顺应潮流容易站住脚跟?
作为一个设计师,没有必要去迎合同时代人的趣味,更没有必要去试图获得同时代人的认可。设计不是流行文化,不可能在一种和谐和小清新的状态中发生。中国仍然处于一种政治变革和文化转型的艰难进程中,欧洲和美国也有许多问题,这一时代的设计必须在改革进程中扮演具有精神力量的先锋角色。有价值的思想也许来自于更遥远的星球,它的光芒也许要很久才能到达,就像恒星一样,因为其生命力一旦到达不会轻易的消失,而不是像流星一样即闪而过。人只有两种结果 : 要么他配不上这个时代,要么时代配不上他。